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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感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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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感冒

季昀松沒指望過羅英傑, 但羅英傑能這麽說,他心裏還是感激的。

從簽押房出來時,太陽被烏雲遮住了, 光線昏暗, 文淵閣仿佛忽然搬到了陰曹地府。

季昀松腳步沈重地回到了東偏殿……

這又是坐著發呆的一天。

大概是被皇上賞識的緣故, 出於妒忌或其他心理, 主動跟季昀松說話的同僚寥寥無幾。

差事就更沒有了——古俊祥和另一個侍讀包攬了羅英傑交代下來的所有活計。

季昀松也不想爭, 靜悄悄地坐在角落裏,思考關於攤丁入畝,以及變法會涉及到的其他社會問題。

傍晚時分, 天下起雨來了,風很大, 氣溫驟降。

季昀松到家時已然頭昏腦漲,只想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睡大覺。

“小果子說你臉色不好,著涼了嗎?”雲禧進來了,臉上蒙了一塊淡藍色的布。

“好像是,暈乎乎的,想睡覺。”季昀松翻了個身, 想要坐起來。

“你躺著吧。”雲禧一壓他的肩膀,把他按了回去。

季昀松無意識地抵抗了一下, 但他很快便認識到彼此間在力量上的差距, 乖乖地躺了回去。

他盯著雲禧的臉問道:“你臉上帶的是什麽?”

下半邊臉被擋後, 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就更加吸引人了。

他有些挪不開眼睛。

雲禧沒回答他, 纖長的手撫上他的額頭……

沁涼, 柔滑, 細膩。

季昀松的心臟不規則地跳了兩下。

雲禧在炕沿上坐了下來, 抓過他的手, 食指和中指按在他的寸口脈上,“有些低燒,但不嚴重,凍著了嗎?”

“唉……”季昀松嘆息一聲,“今兒皇上來文淵閣了,先問庫銀,後問變法……”

他把經過講了一遍,然後指向枕邊的錦盒,“這是皇上賜下來的琉璃杯。很抱歉,我人微言輕,留不住你的寶貝。”

雲禧笑道:“當初拿出來就知道會上貢。不要緊,我們還有一只備用的。”

季昀松瞪大了眼睛,“……”

雲禧覺得自己必須就這些東西解釋幾句了,“我們祖孫的確有些秘密,但與財富無關,大多是醫術所需。祖父去世前幾次三番讓我保守這個秘密,所以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全部,希望你能諒解。”

她撒了個謊,再次把問題轉嫁到雲中暉身上——某本書上說過,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,在此基礎上,她還要加上一句,死人也是最好的責任承擔者,既不會反駁,也不會洩密,絕對安全可靠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季昀松點點頭,“我能理解,你不用告訴我。”

“多謝體諒。”雲禧把手從他的脈搏上拿下來,“風寒性小感冒,問題不大。晚飯可以吃的清淡些,我讓鐵柱給你熬點藥去。”

“吃藥?不用不用!”季昀松驚得坐了起來,“我以前也得過風寒,挺一挺就好了,我這就起來吃飯。”

雲禧驚訝道:“你害怕吃藥?”

季昀松擺擺手,“沒有的事……”他沒能辯解完,因為雲禧的眼睛已經彎了起來,知道瞞不過她,幹脆破罐子破摔道,“藥太苦了,我實在吃不下。”

雲禧站起身,“既然如此,那就不吃苦藥,我們吃甜的。”

季昀松松了口氣,“當真?”

“當真。”雲禧邁步往外走,“你不必起來,等下我讓小果子把藥給你送來,這兩天你就不要抱孩子了,以免交叉傳染,明天我給你帶個口罩。”

“好。”季昀松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,隔了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。

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,小果子端進來一碗湯劑,說丁嬸子用香菜、帶根須的蔥白、生姜和紅糖熬的,又甜又辣,很好喝。

季昀松端著碗,先聞後嘗,知道雲禧沒騙他,一口喝了進去。

沒過一會兒,他出了一身透汗,整個人精神不少,肚子也知道餓了,咕嚕嚕直叫。

小果子說粥還在熬著,讓他等一會兒。

他就安心躺下來,雙手枕在後腦勺上,看著簇新的深灰色暗紋府綢窗簾,心道,家裏有大夫就是好,有病不用害怕,不用奔波,藥也不會太苦,簡直妙極了。

“想什麽呢,這麽入神?”雲禧走到近前了,季昀松都沒發現。

她手裏端著一只托盤,上面放著一碗肉粥和一小碟鹹菜。

季昀松一下子坐了起來,“我在想你是大夫這件事。”他把托盤接過來,“這種粗活讓小果子做就行了。”

雲禧道:“我們是一家人,我親自照顧你是應該的。”

季昀松點點頭,“對,我們是夫妻嘛。”說完,他不好意思地別開眼,臉頰也紅了。

雲禧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這樣明確的話,有些新奇,有些甜蜜,還有一丟丟不知所措。

她認真想了想,依然不知如何回應,便幹巴巴地說道:“對,我們是夫妻,所以你不用客氣,快吃飯吧。”

盡管沒有嬌羞,沒有他不曾預想過的意亂情迷,但一份屬於“家”所獨有的溫暖卻是實實在在的。

“嗯。”季昀松的心裏無比滿足。

……

季昀松吃一碗熱粥,服幾粒藿香正氣丸,在熱炕上睡一大覺,第二天早上就基本好得差不多了。

好了就得照常上衙,工部的人在等著他呢。

出門前,雲禧親自找出一件棉大衣給他,“熱了就脫,冷了就披上,不要將就。”

季昀松穿上,雙手插在口袋裏,美滋滋地說道:“放心,我都記得了。”

衣服是藏青色的,胸脯和下擺都有大口袋,既方便又利落,他特別喜歡。

雲禧拿起案幾上的口罩,繼續囑咐道:“口罩另有玄機,可過濾使人感染的東西,你不要給別人看,摘下來就放在口袋裏,明白嗎?”

“好。”季昀松接過去,看一眼就知道玄機在哪兒了——口罩外面是黑色府綢,裏面則是一層是布又不是布的東西,跟雲禧帶的那只一模一樣,是他從未見過的材質,確實很奇特。

二人肩並肩走出內院,進了醫館。

雲禧送季昀松到門口,“藥要按時吃,口罩輕易不要摘,風寒就要多休息,晚上回來時不能跑步了。”

季昀松擺擺手,“好,我都記得了,天氣涼,你快進去吧。”

他從沒被一個女子如此殷殷地叮囑過,一顆心像長了翅膀,飛在柔軟的白雲裏。

因此,說話也有些不著調了——他是感冒了,但此時才九月初,雲禧在門口站一會兒還是沒什麽問題的。

雲禧並不反駁,笑了笑,轉身回醫館了。

……

馬車往北走,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後,季昀松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,“小季大人這是要進宮嗎?”

他打開車窗,說道:“常大人好,我先去工部,常大人上衙嗎?”

常可進道:“巧了,我正要去兵部,一起吧。”

季昀松不想一起,但常可進已經叫停了馬車,而且他年紀小,於情於理都該他下車。

他帶好口罩,裹上棉大衣,上了常可進的馬車。

常可進驚訝道:“小季大人唱得哪出戲啊?”

季昀松道:“感染了風寒,雲大夫讓我帶上口罩,以防傳染別人。”

常可進讚道:“到底是雲大夫,想的就是周到,怎麽樣,好些了嗎?”

季昀松道:“差不多好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常可進松了口氣,“家父也快痊愈了,雲大夫的醫術真是了得,不比禦醫差。”

季昀松微微一笑,他家雲禧的醫術就是本朝最好的,沒有之一。

只可惜,這種牛皮不能自己吹,季昀松遺憾地換了個話題,“常大人去兵部做什麽?”

常可進道:“不知道,昨晚上接到的通知,說是和東城兵馬司的人一起碰個頭。”

季昀松知道是怎麽回事了,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。

常可進很上道,立刻追問他是不是知道什麽情況。

政令沒下發,季昀松不好實話實說,但在大方向上可以指點一下。

他說道:“估計是關於京城衛生狀況的一些事情,常大人可以認真想想,都哪些地方不好管理,難點在哪兒,有沒有可行的辦法進行改善。”

常可進大喜,“多謝小季大人,日後若有吩咐,派人言語一聲就行。”

季昀松進了內閣,又肯點撥,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事。

季昀松這才親身體驗到進內閣的好處,並窺見了一個官員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’的大致途徑。

他心道,這種滋味的確不錯,所以才讓許多官員欲罷不能,乃至於誤入歧途。

嘖……說到底也只是低級的小手段罷了,值得搭進一家老小的幸福嗎?

……

季昀松剛走,醫館裏就來了一個風寒患者,癥狀比季昀松重,但不難醫治。

雲禧開完藥,囑咐王鐵柱把窗戶打開,通了風,又在外面略站了站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幾匹馬疾馳而來,帶起一片煙塵。

雲禧看過去,領頭的人她認識,還是雲璟那個臭小子。

“不會又拜師來了吧。”她自語一句,往前迎了兩步。

“雲大夫。”雲璟勒住韁繩,翻身下馬,“我家老夫人病了,快跟我走一趟。”

雲禧有些驚訝,“你家老夫人?”秦國公的夫人,正二品,應該請禦醫的呀。

雲璟拉上她的袖子,“對,就是我祖母,男子不好看的病,我父親讓我請你過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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